第415章 景晏帝
第415章 景晏帝
整整一夜
次日天不亮北梁那边再次传来消息,姬虞南在百花节被抓入狱,还有京城镇王府被烧毁。
南牧帝得知后,勃然大怒:“其他人呢?”
侍卫道:“大姑娘不在府上逃过一劫,二公子身子不利索,被活活烧死,还有世子也葬身火海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南牧帝身子猛地晃了晃,怒急攻心时一股邪火冲上嗓子眼,浓浓血腥硬是咬着牙给咽了下去:“姬长……姬长安死了?”
他不信。
姬长宜那么聪明,怎么会葬身火海?
“皇上,北梁这次号称百万雄兵南下,东原又失守,咱们被夹中间,进退两难,外头还传镇王府曾经的流言,说您是居心不良,早有谋逆之心。”
侍卫话落,南牧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憋不住了,顺着嘴角流淌,滴滴答答地溅落明黄龙袍。
见状,南牧帝伸出手擦拭:“传太子!”
很快姬郢被传召。
“皇上,太子是荣家血脉,名不正言不顺,他实在不该……”一位大臣还未说完,南牧帝便扬起了一杯茶朝着那人砸了下去。
“混账东西,朕养育了多年的太子,无关血缘,我们生生世世都是父子关系!”
南牧帝激动之余,一口脓血喷出来,身子坐在龙椅上摇摇晃晃,险些支撑不住。
一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龙椅扶手才稳住。
他深吸口气:“朕年纪大了,精力难免不够用,朕打算禅位太子。”
姬郢猛的抬头,对上了南牧帝意味深长的眼神:“太子本就天生帝王命,做皇帝也是应该的,朕只要南牧有贤君,带领诸位大臣和南牧百姓,坚守一线!”
“儿臣……”
“此事就这么定了!”南牧帝拍桌而起,朝着几个心腹大臣使了个眼色:“国不可一日无君,三日后举行禅位大典!”
说罢,不给姬郢解释的机会,捂着心口起身离开。
姬郢沉着脸不语。
“殿下,皇上说得对,国不可一日无君,皇上不计较您的身份,也希望您摒弃前嫌,一心一意为了南牧付出,南牧立国以来,还未曾有过战败投降的皇帝!”
“李大人所言极是,殿下可不要让三军失望。”
一句句的劝说。
脑子灵敏的已经反应过来了,禅位姬郢,这南牧的重担就交在了姬郢身上,南牧带过来的五十万大军必会齐心协力。
若姬郢投降北梁,必会被戳脊梁骨,失民心,失军心,终其一生都逃不了千古罪人称号。
相反,姬郢若能代替北梁清君侧,讨伐南牧,又是另一回事。
做过皇位,受万民跪拜,又怎能轻而易举的头衔?
禅位,看似是南牧帝退让,实际上却是将姬郢架在火上烤,逼着他不得不扛起重任。
……
南牧帝捂着心口倒在榻上,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,让他面色纸色,眼底的恨意一股股往上翻涌。
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。
“皇上您息怒。”侍卫劝。
南牧帝深吸口气,眺望远方,等了许久等来了姬郢,他沉着脸看向对方,姬郢道:“父王。”
“不是朕不肯妥协,现在是北梁步步紧逼,不给朕活路,郢儿,朕有想过和北梁和睦共处,这兵权,本就是朕的,为何要交?看在你的份上,朕妥协过,可现在呢,北梁烧了镇王府,软禁了南儿,烧死了令儿,瑭儿也是死在了北梁!”
一提到这南牧帝呼吸都在痛。
“北梁不仁义,朕也不能不反击。”
南牧帝目光阴沉看向了姬郢:“朕只要南牧领土完整,若北梁来犯,朕必攻之。”
事情闹到这个地步,他也未曾想过。
如今,他替北梁多说一个字,都是错。
局势摆在眼前,由不得他开口说不。
三日后天不亮祭祀大典举行,姬郢换上了龙袍,在百官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了祭台。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众人行跪拜礼。
短短两个月,从大庆到南牧,又从南牧帝变成了姬郢,速度之快令人瞠目咂舌。
震耳欲聋的跪拜呼喊。
姬郢登上皇位,称景晏帝。
登基仪式结束时,武将在研究该如何应付眼下局势,有人称要和北梁拼死一战。
五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。
还有人说,大战会伤筋骨,尤其是对于南牧刚刚建立,内忧外患,以和为主。
两方争执不休。
末了,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姬郢。
有人面露几分期待,有人面露鄙夷和讥讽,并不看好这位新帝。
“皇上熟知南牧,北梁这一带,和北梁几位将军关系不错,一定有好的法子。”
听这话,姬郢嘴角勾起了一抹笑,淡淡地吐出两个字:“和亲。”
文臣武将个个都惊呆了。
想过打仗,怎么打,从未想过和亲。
“皇上这是什么意思?”
众人炸开了锅。
“北梁曦帝和亲几位公主,拉拢权势,朕为何不可?朕出身北梁,手底下的兵都是来自北梁,若要战,必败无疑!”
“皇上?”
姬郢继续说:“难道你们的家人不是北梁人?要看着他们自相残杀,渔翁得利?据朕所知,北梁迄今为止还没有要攻打南牧,反倒是南和,云燕一带蠢蠢欲动,与其和自家人残杀,倒不如跟北梁谈判?保存实力,各自安好。”
“北梁攻打咱们,胜算大,可损耗也不小,朕的将士们都是东原一带,熟悉地形,若要谈判谋和,可以试试!”
话说到这个地步,百官语噎,想了许久竟不知该如何反驳,甚至还有人问:“北梁能和亲的公主只有乐晏长公主一人,是曦帝胞妹,曦帝未必愿意送来和亲。”
“长公主和皇上也是自小的情谊,皇上若能亲自出面,也未必不可?”
几个意见不合的大臣们又开始争执起来。
和亲的消息却如数传到了姬南牧耳朵里,他脸色立即阴沉下来,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“那百官怎么说?”
“太上皇,奴才瞧着百官是乐见其成和亲的。”侍卫缩着肩回应,不用继续和北梁打仗就能稳住现在的局势,谁会吃饱了撑的继续打仗?
姬南牧深吸口气:“让仇将军即刻来!”
半个时辰后
姬南牧最信任的手下仇将军赶来,跪在地上:“末将拜见太上皇。”
“不必多礼,起来吧。”姬南牧摆摆手,强撑着头晕目眩问道:“对于如今的局势,你可有什么想说的?”
“先稳局势,再谋其他,太上皇不放权,其他大事还是需要依靠您做主,咱们和北梁相争,对谁都没有好处,也许会让太上皇失了民心。”
都是北梁军,自相残杀,谁能不怨?
……
东原
姬郢称帝的消息传入东原,秦瑾瑜倒是不惊讶,倒是荣家那边日日不得消停。
“荣老夫人被吓病了,好几日不吃不喝了,城里也没大夫愿意上门去治病。”
闻言,秦瑾瑜道:“让军医去一趟荣家,别让老太婆死了。”
军医是被侍卫翻墙带入荣家的,大门口堆积如山的烂菜叶和臭鸡蛋,实在是没法进来。
也只能另辟蹊径了。
进了院子就看见了荣斌面露焦急,手里拿着蒲扇对着火炉子熬药,轻轻扇着,脸上还有不少汗。
苏氏则在里面伺候。
还没进门就听见了荣老夫人的叫骂,苏氏听得多了,面上已经麻木,打水替荣老夫人擦拭。
军医赶到时苏氏愣了下。
“这是大夫。”侍卫简单介绍。
不久后军医上前查看:“淤积于心脉,少动肝火,养一养死不了人。”
在军营习惯了直来直往,随手开了几副药方子,身后跟来的荣斌听了直皱眉:“我母亲已经许久未曾进食了,难道不是快不行了?”
军医眼皮子掀起,捂着口鼻,取出一枚银针刺入穴位。
不一会儿就听见噗噗噗的声音。
屋子里顿时弥漫着浓浓臭味,军医扭头就走,站在院子中央才作罢,好一会,荣斌脸色古怪地跟了出来。
“就是积食了,排出来就好,若再不成,就吃点泻药,保证药到病除。”
军医背上了药箱子,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,侍卫临走前对着荣斌说:“我此次来是专程来报喜的,三天前小王爷登基称帝了。”
荣斌错愕,满脸不敢置信:“他……这怎么?”
支支吾吾话都快说不全了。
侍卫再好心地解释了一句:“是南牧帝主动禅位的。”
说罢,侍卫背着军医再次翻墙离开。
荣斌久久都没有回过神,直到荣老夫人撑着拐杖从屋子里走出来,焦急地问:“刚才是哪里来的大夫,是不是王爷又抢回了东原地?”
连续多日都不曾有大夫来,怎么突然就来了个很厉害的大夫,一针下去,她身子都松快了。
“王爷,不,是南牧帝三日前禅位于小王爷,小王爷如今称帝了,今日的大夫是军医,脸生得很,应该是秦少将军带来的。”
小王爷称帝了这个事实让荣老夫人身子晃了晃,心口处又在疼,不自觉骂起了大女儿镇王妃。
“这泼天的富贵本该是荣家的,荣家出了个皇帝,我就是立马死了,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。”
荣老夫人现在极后悔当年听信了镇王妃的话,将姬郢放在了镇王府养着,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,还连累了荣家名声尽毁,让人看尽了笑话。
她仰着头眺望不远处,嘴里喃喃着:“咱们和秦少将军并无来往,他怎会派人来救咱们?”
说着她脸上还露出了几分期盼:“会不会是郢儿叮嘱的?”
她贪心地想着,万一是姬郢还惦记着荣家这门亲戚呢,之前种种都是发泄怒火,给姜夫人讨个公道。
现在气消了,终究还是血浓于水。
就连荣斌也被荣老夫人给带偏了,激动的连连咳嗽,倒是苏氏异常的冷静:“小王爷若是惦记荣家,就不会将荣家毁了个彻底,母亲,他无非就是气未消,留着故意折磨罢了。”
苏氏的话一下子戳破了荣老夫人的念想,对方脸色一沉,苏氏继续说:“小王爷,不,如今的南牧皇帝肯定早就把当年的事查得仔仔细细。”
荣老夫人用卑鄙手段迫使姜氏怀身子,又强行抱走了姬郢,还不许给姜氏治病,日日拖延,硬生生把人给拖死了。
就冲这个,姬郢能原谅荣老夫人才有鬼了!
“多嘴!”荣老夫人没好气瞪了眼苏氏,心口起伏:“不认我这个亲祖母,那父亲总该认吧,没有他父亲,这世上何来的他,也就不会有今日了。”
苏氏被呵斥后,也懒得再辩驳了,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,她还要等着荣峥回来呢。
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,苏氏一次都未曾想过。
荣老夫人朝着荣斌看去:“好歹也叫了你多年的舅舅了,小时候还常来荣家玩,不能一点亲情都没有,你想想法子写个书信送出去,这人嘛,吃软不吃硬,要是不在乎,又怎么会派人来给我瞧病?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,人总要活在当下。”
在荣老夫人的提议下,荣斌确实照做了,提笔又顿住,几次下来根本不知道写什么。
“没用的东西,我来!”
荣老夫人夺过笔,飞快地写下,又是卖惨又是赔罪,洋洋洒洒写了三大篇,吹干墨迹后交给了荣斌:“想法子送出去。”
苏氏见拦不住,干脆就两眼一闭当做不知道。
书信倒是送出去了,但姬郢能不能看,又能不能回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……
北梁
一月期限已过了大半
姬长宜坐在凉亭里,手提一壶酒,对月当空不知在想些什么,八百里加急的书信,也有人专程来送信。
其中最令他惊愕的就是姬郢登基了。
良久,又笑了。
豁然起身将酒壶丢到了一旁,站起身正好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忠勇侯:“大哥!”
“这么晚还不睡?”
“哪里睡得着。”
“长宜,那日以你入宫究竟和皇上说了什么?”忠勇侯面露担忧:“是不是你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?”
“大哥多虑了。”
“长宜!”忠勇侯拖长了尾调,一脸凝重。
在忠勇侯的逼迫下,姬长宜耸耸肩:“我恶贯满盈,坏事做尽,是该严惩,没什么值得可惜的。”
忠勇侯摇头:“胡说,你想来聪明,皇上若不是用我们来做诱饵,根本就抓不住你,长宜,你跑吧,走的越远越好,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肯定可以逃出去。”
姬长宜摇头:“在外躲躲藏藏这么多年,早就厌倦了,大哥,我从未将生死放在眼里,父王的事是他技不如人,怪不得旁人,如今看着你和母亲安居京城,我没什么放不下的了。”
短短二十几天,姬长宜已经放下了仇怨,不能再赌一把了,也输不起。
“长宜!”
“大哥,好好照顾母亲,就当我又远游了。”姬长宜拍了拍忠勇侯的肩:“记住了,除了皇上之外任何人的话都不要相信。”
大局已定,朝曦登基,唯有保皇才能站稳脚跟。
深夜
姬长宜离开了侯府,求见曦帝。
一夜未归
自此世上消失了姬长宜,尸首被秘密安葬皇陵一角,立无字碑。